|
“阿芳从小什么都慢。吃饭慢，做作业慢，性格也慢。” ——谢杏芳母亲
“教练是想你好才会骂你，严格要求是件好事，难道你要他们不理你吗？” ——谢杏芳父亲
下楼开门的是谢杏芳的爸爸，他有着和女儿一样瘦削的身材。
■入行
曾想改打乒乓球
7岁的时候谢杏芳开始在滨江路上小学一年级，下学期的某一天体育老师陈国良来问谢爸爸说：“谢杏芳的身体怎么样？有没有生过什么病？”有些不明就里的谢爸爸告诉他阿芳身体一直不错，感冒发烧也都是小孩常有的问题。于是老师就提议让谢杏芳去打羽毛球，他的爱人当时在广州体育馆当教练，看上了这个好苗子。
刚开始打球是很辛苦的，她的家在海珠区，每天不到六点就要起床去学校上课。午饭后她要让爸爸骑单车送到公交车站，挤一个多小时的车去越秀区的体育馆训练。那个时候人多车少，瘦瘦小小的谢杏芳经常等了几辆车子都上不去，最后害怕迟到勉强挤上一个，还要谢爸爸在后面把她推上去。
一年后她入选了广州体校，8岁的谢杏芳要离家住校了。“一个星期才能回家一次，”谢妈妈回忆说，“她过上了集体生活，要自己洗澡洗衣服，我们每周三可以去看她。”有一次谢妈妈煲了汤带了水果去看女儿，看到一个小小的身影拎着热水从饭堂去冲凉房，铁桶足足有半个人高。“我赶快去帮忙，但是看到她那么辛苦还是很心疼。”
爸爸和妈妈都支持谢杏芳打球，但她自己却累得打起了退堂鼓。“爸爸，我能不打羽毛球了吗？”她小声地问。当谢爸爸问她想做什么时，谢杏芳的回答是乒乓球，“因为乒乓球看起来更简单。”可是谢爸爸还是让女儿坚持下去，听话的她也一直打到了伟伦中学。
■“怪癖”
过年不喜欢穿新衣服
由于家里条件不是很好，谢爸爸每个月给她两块钱买月卡，坐着公交车在市区之间来回。每天特别累的她站着都几乎能够睡着，有一次她扶着把手打瞌睡，到站后就迷迷糊糊地下了车，把拍子忘在了车上。“拍子很贵，但是我们没有批评她”谢妈妈说。
那个时候还没有出成绩，所有小运动员的装备都要自己买，除了拍子还有衣服和鞋。为了省钱，爸爸妈妈给她买那种很便宜的白色运动布鞋。但是由于质量一般，差不多一个月就要换一双。“张洁雯的爸爸手很巧，他会买布来自己做衣服和短裤。”谢爸爸说，“可是我不会，就只能去街边给阿芳买打球的短裤，五块钱一条，棉布的穿起来还不错。后来卖的地方越来越少，我经常骑着车子到处去找，夜市上有些地方还能够买到。”
穿着五块钱的运动裤，谢杏芳开始在羽毛球场取得成绩。但是她朴素的性格却从未改变，还养成了一个不喜欢穿新衣服的“怪癖”。过年的时候长辈们给她买了新装，可她却推得远远的，“不要不要，我不爱穿这个。”“这一点和我一样，”谢爸爸说，口气里还有点小骄傲。
■委屈
几乎被每个教练骂过
在伟伦中学的时候，他们没有宿舍，要到很远的地方去住宿。每天训练一完，孩子们都飞一般地冲向校车，先占个位子，否则一个多小时的车程他们都要站着回去。但是谢杏芳总是慢半拍，当她收拾完球拍、球包走到校车那里时，车子已经塞得满满的了。
“阿芳从小什么都慢，”谢妈妈说，“吃饭慢，做作业慢，性格也慢。”抢不上车还是小事，可谢杏芳就因为动作慢几乎被每一个教练骂过。因为听话从来没有被家长和老师批评过的她感到委屈，哭着对爸爸妈妈诉苦。但是谢爸爸还是坚持让她继续，“教练是想你好才会骂你，严格要求是件好事，难道你要他们不理你吗？”
小时候在业余体校和中学的时候，谢杏芳是单、双打都练，和张洁雯的女双还是广州市重点培养的对象。1998年获得墨尔本世青赛得到双打冠军后，她们两人上调到了国家二队。一个月后谢杏芳留了下来，张洁雯则回到广州，不过三个月后她又回到国家队和小姐妹在一起。升到国家队的谢杏芳在教练的要求下改练单打。可是在训练方法上，单打和双打很不一样，步伐也不同。结果有一次她被主教练李永波一阵痛骂，“接球都接不好，你会打球吗？”这是一种激励，在北京人生地不熟的她以受挫折的方式开始了她的国家队之旅。
■打击
雅典落选萌生退意
18岁入选国家队，9年后才迎来个人的首次奥运会，谢杏芳和2004年的雅典奥运会擦肩而过。当时国家队里有张宁、周蜜和龚睿娜等著名选手，高高瘦瘦的谢杏芳只是她们背后的一个影子。尽管在全国锦标赛中表现不错，但最终的参赛名单里还是没有她的名字。
“我不打了。”2004年7月的一天，谢杏芳给家里打来电话，告诉爸爸妈妈她落选的结果，然后就说了这样一句话。“你已经打了十多年的球了，现在不打干什么呢？大学生找工作都很难，还是坚持下去吧。”谢爸爸忍着难过，努力地劝慰女儿。可是谢杏芳接下来一番决然的话把两位老人吓了一跳，“再让我打球就是让我死。”
23岁的夏天，谢杏芳过得很灰暗，她远在广州的父母也同样难过。他们一度想去北京看女儿，可是想到去了也不能陪伴她，还会给她更大压力，就只能在家里盼着她自己振作。“那段日子很难过，我们什么忙都帮不上。”至今想起4年前，谢妈妈的眼泪还是忍不住。
心理医生帮了忙，几个月后谢杏芳开始参加比赛。在打了几个不错的成绩之后，她又开始看到奥运会的希望了，这一次还是百年一遇的主场。可是就在这个主场，她收获的是一枚银牌，也难说不是一种遗憾。本版撰文竞报记者葛晓倩
■手记
她是个懂事的孩子
在采访过程中，谢爸爸讲了好多女儿成长的故事，而谢妈妈则负责做细节上的补充。虽然我之前做了很多资料上的准备，知道谢杏芳的运动轨迹，但是有的时候还是会被他们所讲述的事情所感动。
例如谢妈妈说的关于谢杏芳懂事的故事。由于工作忙，小谢杏芳两岁多就被送到了幼儿园，早早就离开家过上集体生活的她像个小大人似的。每天傍晚的时候，谢妈妈都会去幼儿园接谢杏芳，然后牵着她的小手回家。广州的夏天很热，太阳大得几乎能够把人烤焦。看到别的小朋友手里举根冰棒，小谢杏芳也非常想吃。那个时候一根冰棒几分钱就可以买到，可她想到妈妈的辛苦，就不肯直接要了。“妈妈，今天我不渴，明天买一个给我吃吧？”还有一次谢妈妈带她去商店买东西，想要给她买一个8毛钱的零食，结果她轻轻地拉着妈妈的衣襟，“妈妈不要买了，好贵的。”那个时候谢爸爸和妈妈一个月的收入加起来也只有37块钱，这是她知道的。
我和谢杏芳是同龄人，当我和别的小朋友一起在用撒娇或者大哭大闹的方式来要零食时，她却乖得让妈妈心疼让我们汗颜。于是我把这一段写下来，读给我妈听时，她也很感动。
特约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