著名作家 西安人陈忠实

    □周蠧璞

　　如果我说在西安的文化名人中找出一位最能代表西安人形象的人，当非陈忠实莫属这样的话，恐怕不会有太多的人反对。前几年某报征集西安人形象大使，作家陈忠实高票当选，这足以说明我的话并非没有根据。

　　陈忠实生于西安长于西安事业成就于西安至今守在西安，这座古城的一切一切似乎都融入他的血液里精神中，他的经历成绩优点缺点性情喜好也都是这座古城给予的，他的性格也正是代表了西安人的普遍性格：面冷心热，话硬心软，敏行讷言，从来不会或者说不屑于做表面文章，说好听话，内心里却正直坦荡，容得下天地人间，沉得住变迁更替，说白了，就像这古城一样，因为有实力所以有底气。

　　我常给刚认识陈忠实的人说，你别在意他话不动听，态度不亲热，只要你的要求是合情合理的，他总会克服困难帮助你的。我也正是在他这话不动听，态度不亲热，甚至是冷言硬语中对他有了全面的认识的。除了第一次在电话中他念我是女性，费力地说了几句客气的普通话外———现在想来，也真难为他老人家了———其余时间便永远是他那掷地有声的西安话，字字落地都是当啷响。你给他打十回电话，他第一句话永远都是：“谁呀？”你报得名来，他就会说：“噢，啥事，你说。”以我年轻女性的自尊、敏感与狭隘，好多回话都被噎回去了，一时不知该咋说了。过年过节时，给他发一个祝福的信息，人家把电话打过来问：“谁给我发信息？”他永远都不会把名字存到手机里，给人打电话时就翻他的本子，还把他那挺高档的手机设置成丁零零的铃声，也从不发信息、用电脑。

　　几年前，一个朋友受她的朋友之托打来电话，说是开了个驾校，想请陈老师等名人去学半天，哪怕一会儿，做做样子拍个照片就行。我不知轻重，也是不想让朋友失望，便给陈老师打电话，几乎是话没说完，他便说：“我不弄口外（wo）事。”按我的理解，他就是拒绝也该是婉言才好啊，于是受了伤害，几个月不再联系。后来在一个合适的机会，我说起你某年某月某日说啥话伤到了我，他吃惊极了，无辜极了：“难道我拒绝你之前还要先说几句好听的吗？难道谁叫我都得去吗？难道我每天都要让那么多想见我的人提上两包点心来看我吗？那我还写不写作，办不办公？”

　　想想也对，他必须得学会拒绝。但他绝不是一个冷漠的人，看看我们身边，得到过他帮助的人真是太多了，文学上的事自不必说，他责无旁贷，多方奔走，为青年作者、业余作家创造了多少条件，解决了多少实际问题。关于给作家评职称，大家都知道陈老师的那句话：“不要认那么真，尽量给大家都评上，其实就是给作家的碗里多一块肉而已。”甚至孩子的事，老人的事，家里的事，直接找到他，托几层关系找来的，他也总是尽力去帮助，有时候还要贴上钱陪着眼泪，还要对事情进展跟踪关注。想必他更明白，既然是文坛的大树，也就坦然接受了前来乘凉的人。他最是有着一颗正直悲悯的心，细心地体察弱小。今年夏天，朋友孩子高考报志愿，托我找陈老师帮忙打听个可靠信息，我为难极了，这些事在当事人来说是天大的事，并且十万火急，但于别人何干呢，尤其对于陈老师，以他的知名度，该有多少人找来。无奈朋友好言相说，我就硬着头皮试试吧。我在电话里遣词造句地说完，他沉默了三四秒钟，这三四秒钟对我来说是漫长的难堪，话筒里传来他有力的西安话：“我可以给你帮这个忙。”

　　如果你认为陈老师记性不好了，总忘事，又善良，话又少，不会夸夸其谈，不爱与人争论，便把他当一个糊涂老汉，耍个心眼，玩个花招，那你就错了，能写出《白鹿原》的人，能是真糊涂吗？有着那样一张具有特色的面孔的人，什么事没有见过，什么沉浮没有经过呢？能在《艺术人生》栏目那么流畅、真诚，没有一句华丽词藻的讲述，却更能打动人心的人，眼里能揉一点沙子吗？往往在很多场合，他更愿意做一个听众，这时桌上总有一人说着说着话就多了，语就轻狂自得了，陈老师还是静静地听，大不了仰起头笑笑或低头叹口气，点燃一支雪茄，把他的脸隐在烟雾后面。

　　他的坚持、固执、骄傲、细腻、敏感全都在心里。有一次我问他：“陈老师，我就想不通了，你为什么那么爱听秦腔，在我看来，秦腔真是太难听了。”他反问我：“那你得是爱听豫剧？”“那当然了，豫剧好听啊。”“我跟你说，你听秦腔的痛苦跟我听豫剧的痛苦是一样的。”一个巨大的话题让他两句话说清了。还有一次，我陪一个人到他办公室，坐定后，我去倒茶，打开茶叶筒，刚要伸手去捏茶叶，陈老师突然递过来一个小竹勺子：“你文明点，这有勺子。”我转过头看了他一眼。“咋，你觉得我不配跟你说这话吗？”天哪，他连你一个细小的眼神都能捕捉到。

　　这样的一个陈忠实，这样的一个西安人，恐怕一百岁也不会糊涂的。

　　附 陈忠实资料

　　名人性别：男

　　出生日期：1942年6月

　　·名人简介

　　简介：1965年初发表散文处女作，主要从事小说创作，兼写散文。已出版《陈忠实小说自选集》三卷，《陈忠实文集》七卷。《信任》获1979年全国优秀短篇小说奖，《渭北高原，关于一个人的记忆》获1990～1991年全国报告文学奖，长篇小说《白鹿原》获第四届茅盾文学奖。2005年创办白鹿书院。现任中国作协副主席、陕西省作协主席。作品集

　　散文——

　　《毛茸茸的酸杏儿》 《轱辘子客》 《送你一束山楂花》 《马罗大叔》《鬼秧子乐》

　　现代小说——

　　《最后一次收获》 《夭折》 《四妹子》《白鹿原》 《乡村》 《土地诗篇》 《初夏》《康家小院》 《灯笼》 《害羞》 《桥》《到老白杨树背后去》 《两个朋友》 《夜之随想曲》 《失重》《蓝袍先生》 《丁字路口》 《初夏时节》 《珍珠》《土地——母亲》 《旅伴》 《田园》 《绿地》《蚕儿》 《霞光灿烂的早晨》 《征服》