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955年,26岁的何振梁进入国家体委国际司,此后他的命运就与中国的奥运梦紧紧凝聚在一起——他见证了中国为国际奥委会(IOC)合法席位斗争的30年,他见证了中国参加6次夏奥会和8次冬奥会的风雨兼程,他见证了两次申办奥运会的辛酸和甜蜜,多少汗水泪水,多少幕后故事……让何振梁揭开那些尘封的奥运往事……本版撰稿记者张楠
【1932年】
刘长春单枪匹马
1900年,天津教育家张伯苓在一次集会上提出:“中国应该参加奥运会。
中国最早的全国性体育组织成立于20世纪20年代初,关于中国被国际奥委会承认的年份有两个说法,一说1922年,一说1931年,国际奥委会和我们的档案都查不到,国际奥委会干脆就把这件事回避掉了。
【1993年】
两票背后的支票
在何振梁的记忆中,周恩来、贺龙等国家领导人都说过:“迟早我们国家总是要举办世界性运动会的。”上世纪70年代末,中国还没有获得国际奥委会合法席位的时候,邓小平就说过:“我们不仅要参加奥运会,并且还要举办奥运会。”1990年视察北京亚运会工地的时候,邓小平对陪同视察的人员说:“申办奥运会这个事,你们下决心了没有?为什么不敢下这个决心?”
1990年底,中国开始启动申办2000年奥运会的工作,但在1993年以两票之差输给悉尼。当时何振梁是国际奥委会副主席,他认为那次申奥没有成功的原因是:“西方对北京申奥施加了史无前例的强大政治压力,不少西方领导人都游说‘不要投北京的票’。”
“我们其实是有可能成功的!”何振梁透露了一些只差两票的幕后故事,“表决前夕,悉尼奥申委请两位国际奥委会委员吃饭,给了他们每人35000美元的支票,说是支持他们国家的体育事业发展,结果这两名委员就倒戈了,支持体育发展怎么偏偏要选在投票前一天呢?保加利亚一名国际奥委会委员本来要投北京的票,他曾经对我保证过:‘如果北京有两票,第一票是我的,第二票才是何振梁你的。’结果他因为国内形势变化未能前来投票。还有一位埃及的老委员,他本来说就是坐着轮椅也要来投北京的票,结果医生不让他出发。”
“我从来没有说过‘失败’,我一直说那次申奥‘没有成功’、‘失利’。我当时就明白,只有把国家建设得更好,我们才能自立于世界之林。”何振梁情绪有点激动。
【1952年】
赫尔辛基升起五星红旗
新中国成立以后,要求国际奥委会承认中国全国体育总会为中国奥委会,当时思想保守委员占多数的国际奥委会拒不承认中国奥委会,也拒不邀请中国代表团参加1952年第15届赫尔辛基奥运会。
1952年,何振梁当时还在二机部四局机械动力处工作,他后来从同事口中了解到了这段历史:“在赫尔辛基奥运会开幕当天,我们收到了邀请信。周恩来总理批示要去,毛主席和刘少奇同志也同意派代表团去。短短5天之内,我们组成代表团出发。代表团有40个人,除了足球和篮球运动员,还有1名游泳运动员,分乘4架小飞机飞去赫尔辛基。”
“路上飞了5天,一站一站加油,第一站连乌兰巴托都到不了,只能到中蒙边界。到赫尔辛基时距离闭幕还有5天,足球和篮球都没法参加,只有游泳选手吴传玉参加了仰泳比赛,是新中国留在奥运历史上的第一个成绩。”何振梁说,“周总理在临行前接见代表团时说:‘在奥运会上升起五星红旗就是胜利。’”
【1979年】
30年斗争终获合法席位
1954年在雅典召开的国际奥委会全体会议上,以23票对21票承认中国奥委会,当时中国的席位问题应该得到解决,但是当时担任国际奥委会主席的美国人布伦德奇违反章程,把中国台北的所谓“中国全国体育基金会”继续保留在国际奥委会承认的奥委会名单中。
1955年,何振梁进入国际体委国际司,“1956年奥运会在墨尔本举行,中国代表团已经组成,准备去墨尔本参加奥运会,广州二沙头的训练基地就是为了墨尔本奥运会设立的。但是当我们的先遣队到达墨尔本的时候,中国台北的人员已经提前一天进驻了奥运村,升起了他们的旗帜,我们抗议无效,退出了1956年奥运会。1958年我们宣布中断和国际奥委会的关系。”
1960年,中国台北运动员杨传广在罗马奥运会夺下十项全能银牌。1979年11月,国际奥委会承认中国奥委会,经过30年的斗争,终于解决了国际奥委会席位问题。1984年,何振梁已经是国际奥委会执委,他回忆着那扬眉吐气的时刻:“1932年奥运会刘长春是单枪匹马去的,时隔52年,在同一座城市、同一个体育场,出现了庞大的中国代表团队伍,我们拿到了15枚金牌。”
【2001年】
萨马兰奇改正IOC错误
1997年,萨马兰奇来上海观摩全运会的时候,曾经对何振梁说过这样一番话:“在我任内,国际奥委会犯了两个错误:第一个错误是1996年的百年奥运会没有给奥运会的发源地希腊,而是给了亚特兰大;第二个错误是2000年世纪之交的奥运会没有给北京,而是给了悉尼。第一个错误已经得到了改正,希腊将举办2004年奥运会,希望在我的任内可以改正第二个错误。”
2001年中国第二次申办奥运会的时候,已经和1993年“不被看好”的局面大不相同,一位英国的国际奥委会委员说:“悉尼奥运会的成功,和在美国、加拿大举办奥运会成功没有区别,但中国举办奥运会成功,才有真正特殊的意义。”
一位资深国际奥委会委员悄悄告诉何振梁:“1993年我投给了悉尼,第二天我就告诉你我的票给了悉尼,当时我告诉你那是因为‘澳大利亚已经连续申办了3次,北京才第1次申办,可以等一等’。那不是全部的原因,当时东欧的局势很动荡,我也担心中国会发生什么变化。8年过去了,中国的发展证明我当时的判断是错的,这次我一定会投给北京。”
中国申办2008年奥运会还是受到了一些西方政客的政治干预,美国甚至提出,只有OECD(经济合作与发展组织)的成员国才能举办奥运会,何振梁怒斥:“那样奥运会就要变成富人俱乐部!”有位美国国际奥委会委员很让何振梁感动,这位委员对一位不让他投票给北京的美国政客说:“你告诉我你的态度是你的权利,我怎么投票是我的责任。”
以绝对高票击败巴黎、多伦多,萨马兰奇宣布,中国北京赢得2008年奥运会的主办权,国际奥委会改正了它的第二个错误。“北京申奥成功是奥林匹克精神的胜利。”何振梁笑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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